亞伯拉罕-路易-魯道夫·杜克羅

路易・杜克羅（Louis Ducros），又名亞伯拉罕-路易-魯道夫・杜克羅（Abraham-Louis-Rodolphe Ducros），或其出生證明上所載之杜・克羅（Du Cros），（1748年7月21日生於穆東，1810年2月18日卒於洛桑），是瑞士畫家、水彩畫家暨版畫家，亦是「前浪漫主義」運動的主要人物。

生平

早年生活

亞伯拉罕-路易-魯道夫是珍妮-瑪麗・比薩與尚-魯道夫・杜・克羅的三個兒子之一。其父為穆東、後為伊韋爾東學院的寫作與繪畫教師（「maître d'écriture et de dessin」）。他出生於穆東（沃邦），而非如一些早期資料一再錯誤記載的伊韋爾東。此錯誤無疑是因為杜克羅在伊韋爾東長大，因而自視為「來自伊韋爾東」，並將「d'Yverdun」作為一種修飾性稱謂（epitheton ornans）加在自己名字之後，其朋友和傳記作者亦如此行。他在洛桑學院接受教育，其父母原希望他從商，但未能如願。杜克羅更願意於1769年前往日內瓦，在一所私立學院師從來自列日、受佛拉蒙傳統薰陶的畫家尼古拉-亨利-約瑟夫・德・法森騎士（Chevalier Nicolas-Henri-Joseph de Fassin）學習兩年。他很可能於1771年與其師同赴法蘭德斯旅行，之後返回日內瓦，並在此結識了銀行家兼收藏家法蘭索瓦・特龍尚與博物學家夏爾・博內。杜克羅與日內瓦畫家皮耶-路易・德・拉・里夫成為朋友，在1773至1776年間，他們一同臨摹特龍尚收藏的荷蘭與佛拉蒙畫作（如范・雷斯達爾、菲利普斯・沃夫曼、尼古拉・貝爾赫姆等人的作品），並在日內瓦鄉間創作水彩畫。透過戶外寫生與繪畫（en plein air），他對分析及記錄自然現象深深著迷。

「義大利」時期

1776年夏，在同為沃邦人的版畫家以撒-雅各・拉・克魯瓦（Isaac-Jacob La Croix，1751年12月28日生於瑞士帕耶訥 - 1800年後卒）的陪伴下，他啟程前往義大利半島，並於同年底定居於教宗國首都羅馬。拉・克魯瓦曾在巴塞爾的克利斯蒂安・馮・梅歇爾工作室工作。1778年，他受僱於荷蘭古物學家尼古拉・滕・霍夫，成為一名專門繪製地誌風景畫的畫家。這為他帶來了機會，於1778年3月受兩位荷蘭貴族威廉・卡雷爾・迪爾肯斯和威廉・亨德里克・范・尼沃凱爾克之聘，陪同他們進行為期四個月的旅行（從4月10日至8月12日），後來滕・霍夫和納撒尼爾・索恩伯里也加入其中。他們遊歷了拿坡里及其腹地、義大利南部（Mezzogiorno）、西西里島及馬爾他島，期間他創作了近三百幅水彩畫（現存於阿姆斯特丹的荷蘭國家博物館，收錄於三本名為「義大利、西西里與馬爾他之旅—1778」的皮面裝訂相冊中）。旅程帶他們前往南義大利的拿坡里王國（拿坡里、阿韋利諾、卡諾薩、巴里、布林迪西、加利波利、塔蘭托、雷焦卡拉布里亞），穿過墨西拿海峽，訪問西西里王國（墨西拿、陶爾米納、卡塔尼亞、錫拉庫薩），隨後登船前往當時仍屬聖約翰騎士團修道國的馬爾他與戈佐島，再返回西西里（阿格里真托、巴勒摩），最後經海路抵達出發點拿坡里。

他於1777年至1793年間居住在羅馬，地點多在馬爾斯廣場一帶，此處是羅馬的歷史中心，也是18世紀藝術家、古物學家以及過路外國人的聚集地。他當時從事風景畫家工作，這在當時仍被視為較次等的藝術形式。由於他無法承接保留給天主教畫家的大型宗教委託，他意識到自己的出路在於那些喜愛義大利鄉村如畫景色的外國遊客。

據說在1780年，杜克羅委託年輕的版畫家拉斐羅・聖齊奧・摩根為他的一幅海景畫製作蝕刻版畫，摩根當時剛進入技藝高超的版畫家喬瓦尼・沃爾帕托的著名工作室。摩根根據杜克羅作品創作的一系列共8幅版畫，後來於1784至1786年間出版。

杜克羅以其卓越的判斷力，與沃爾帕托聯手。沃爾帕托雖因出生於威尼斯共和國而在教宗國被視為外國人，但他因複製拉斐爾畫室（一套由拉斐爾・聖齊奧・達・烏爾比諾於16世紀上半葉為教宗儒略二世及後來的教宗良十世裝飾的四間接待廳，位於宗座宮三樓，現為梵蒂岡博物館一部分）的版畫而享有盛譽，並受到教宗庇護六世・布拉斯基的保護。

1780年，他與沃爾帕托的合作促成了一系列二十四幅大型手工上色雕版畫在羅馬的首次出版。這些版畫以他自己的水彩畫為藍本，描繪了「羅馬及其周邊景觀」（「Vues de Rome et de ses environs」），例如水彩畫《和平殿》又名《羅馬廣場馬克森提烏斯大會堂遺址》（1779年），其中一個版本現藏於耶魯英國藝術中心。從1787年至1792年，沃爾帕托與路易・杜克羅再度合作，創作了第二系列共14幅描繪庇護-克萊孟博物館內部景觀的版畫，並於1792年出版。

在羅馬，描繪當代人穿著地方服飾的 bustling 街景，在18世紀下半葉成為一種成功的類型。這種題材深受進行壯遊的遊客歡迎，也成為外國藝術家如雅克・薩布萊和路易・杜克羅（兩人皆為瑞士沃邦人）的重要收入來源。這兩人在1781至1782年間曾短暫合作，製作素色與彩色蝕刻版畫。期間，他們出版了一系列十二幅題為《義大利場景與服飾》（Scènes et costumes italiens）的版畫。這些蝕刻及飛塵法銅版畫以其精細的細節見長，由薩布萊繪製草圖，杜克羅負責雕版，以模仿淡彩（法語為lavis）效果，此技巧由尚-巴蒂斯特・勒・普蘭斯完善，旨在創造出原作素描的錯覺。1782年，杜克羅亦與薩布萊共同創作了一幅大型淡彩構圖：《墓園中的葬禮場景》（Scène d'enterrement dans un cimetière），此畫為橫幅格式，眾多人物以淺浮雕的方式排列。

1782年，杜克羅在十字街（Strada della Croce）開設了自己的工作室，在接下來的十年裡，這裡也成為一個非常成功的營業場所。他銷售自己的作品以及與沃爾帕托、拉斐羅・摩根（沃爾帕托的學生兼女婿）及同鄉雅克・薩布萊合作的版畫，同時也銷售競爭對手如弗朗切斯科・皮拉內西和路易-尚・德普雷的風景畫。報章開始報導他，富有的旅客也頻繁造訪其工作室。於是，在1782年，他接到俄國保羅・亞歷山德羅維奇大公的兩幅油畫委託：《保羅大公與瑪麗亞大公夫人在蒂沃利》以及《保羅大公及其隨行人員在古羅馬廣場》（兩幅均藏於聖彼得堡巴夫洛夫斯克宮）。1783年，他獲得教宗庇護六世的委託，教宗請他陪同前往泰拉奇納，為一幅名為《庇護六世視察龐廷沼澤排水工程》的畫作選擇視角（現藏於聖彼得堡彼得保羅要塞）。1786年，杜克羅創作了同一事件的另一版本：《庇護六世視察龐廷沼澤》（現藏於羅馬布拉斯基宮）。至1783年，他可能已開始繪製那些最終確立其聲譽的大尺幅水彩畫。

1784年，瑞典的古斯塔夫三世成為他最大的買家。國王的收藏包括數幅淡彩畫，如《維納斯的獻祭》和《愛的獻祭》，至今仍保存在卓寧霍姆宮，國王於1792年3月29日在一場化妝舞會上遇刺兩週後駕崩，不久後為紀念他而在此建造了一座古物博物館。

但他主要的委託人仍是進行歐洲壯遊的英國貴族，例如理查・柯爾特・霍爾爵士、弗雷德里克・赫維勳爵（布里斯托伯爵）及布雷多爾本勳爵。1786年，他結識了銀行家兼藝術收藏家理查・柯爾特・霍爾爵士，後者成為他最重要的贊助人，在1786至1793年間購買了他13幅風景畫，並將其陳列於威爾特郡的斯托海德城堡。在那裡，年輕的浪漫主義畫家威廉・透納（1775–1851），作為柯爾特・霍爾的門生，得以欣賞這些作品。據說柯爾特・霍爾曾言：「水彩畫最初的知識與力量必須歸功於杜克羅」。

這些風景畫包括：《涅爾瓦廣場遺址與科隆納奇》（約1786年）、《梅塞納斯別墅馬廄》、《清晨的特拉西梅諾湖》、《奇維塔卡斯泰拉納景觀》、《羅馬競技場內部》、《羅馬君士坦丁凱旋門》、《羅馬提圖斯凱旋門》、《盧卡諾橋與蒂沃利附近的普勞提伊家族墓》、《蒂沃利瀑布》、《韋利諾河注入內拉河的泰爾尼瀑布》、《納爾尼內拉河上奧古斯都橋遺址》、《聖櫟林旁的內拉河》以及《內拉河谷》（皆為英國國民信託收藏，存於威爾特郡斯托海德）。

（馬里奧・維爾多內寫道，杜克羅於1787年至1789年間遊歷西西里與馬爾他，但此說法尚待考證，因其他資料來源將這些訪問的時間點標示得更晚或更早，取決於他可能指的是哪趟旅程［參見上文與下文］，除非杜克羅在此時又進行了另一趟旅行...）

法國大革命引發的動亂導致許多法國人（及說法語者）被驅逐出教宗國。杜克羅被指控為雅各賓黨人，儘管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三世的妹妹索菲亞・阿爾貝蒂娜公主曾為他介入斡旋，他仍於1793年2月12日，在樞機主教澤拉達的直接命令下，被限時一日內驅逐出境，其財產被沒收，私人收藏遭洗劫；被迫放棄工作室和生意，幾乎破產的他，在山區的阿布魯佐避難數月，繪製了這些當時仍鮮有人至的地區的大型水彩畫（例如利琴扎周邊、韋利諾山、利里河谷、羅韋托河谷及卡皮斯特列洛）。由於無法返回羅馬，他於1799年前定居於拿坡里，在基艾亞的聖朱塞佩教區，創作了大量描繪坎帕尼亞和維蘇威火山的作品。他將部分作品賣給了外交家兼地質學家威廉・漢彌爾頓，並將一些海景畫賣給了時任拿坡里王國首相的阿克頓勳爵，後者當時負責重組斐迪南四世・波旁的拿坡里艦隊，杜克羅為他創作了一系列描繪斯塔比亞海堡造船廠景觀的作品。杜克羅至少向布雷多爾本勳爵售出兩幅描繪韋利諾和阿涅內瀑布的版畫。

杜克羅於1800年和1801年第二次回到馬爾他，為率領英軍剛征服該島的托馬斯・格雷厄姆將軍繪製了一系列描繪瓦萊塔的大型風景畫。拿破崙軍隊曾於1798年入侵馬爾他。這些作品包括現藏於洛桑盧米內宮的《瓦萊塔大港景觀》；另一版本則存於瓦萊塔的國家美術博物館（MUŻA）。

返鄉

由於其拿坡里銀行家破產而陷入財務困境，杜克羅於1807年夏返回瑞士，首先到尼永，其兄魯道夫・杜・克羅在此擔任牧師，隨後至洛桑，開始開設私人繪畫課程，並試圖說服沃邦政府建立一所繪畫學院，但未成功。在日內瓦，他於1807年被任命為藝術協會的榮譽會員。他在伯恩的運氣更好，在那裡展出作品並得到著名收藏家兼藝術經紀人西格蒙德・瓦格納的支持。1809年9月，伯恩市政當局任命杜克羅為學院的繪畫教授，但他卻在能夠上任前，於1810年2月18日因中風在洛桑去世。

作品

杜克羅在其時代的水彩畫家中，以其大尺寸畫作、有限的調色盤和強烈的色調（透過使用樹膠達成）而著稱，這使得他的畫作能在展覽中與油畫並列。杜克羅售出了一些畫作，包括數幅給理查・柯爾特・霍爾爵士的作品，這些畫作至今仍保存在其斯托海德莊園。然而，他保留了大部分畫作，作為製作版畫的基礎，並樂於將這些版畫賣給進行「壯遊」的旅客。

他的風景畫大部分收藏於洛桑州立美術館（沃邦於1816年購入其工作室全部內容物後）以及英國的斯托海德莊園和布拉莫爾莊園。除了斯托海德所藏的13幅水彩畫外，英國國民信託在其贊助下的莊園中亦收藏了數幅杜克羅的作品：3幅在鄧納姆梅西莊園（柴郡），3幅在佛羅倫斯閣（弗馬納郡），6幅在考頓莊園（沃里克郡）。

所有主要博物館皆藏有杜克羅的精選作品：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大英博物館、荷蘭國家博物館、卓寧霍姆宮、勒夫斯塔德城堡、瑞典國立博物館、俄羅斯國家級博物館等。由於媒材本身脆弱，需在乾燥、黑暗的受控環境下保存，多數作品並非永久展出。

風格

資料來源：

杜克羅深受瑞士小畫派大師和諧世界觀的薰陶，起初創作透明的地誌水彩畫，如《我的兩西西里王國與馬爾他之旅素描》（1778年），以及其他作品中樹木的佈局與葉子的描繪，皆顯露出克洛德・洛蘭的傳承。但他早期的「羅馬」作品顯示出他能迅速吸收並展現用於描繪風景的多樣化手法。他大部分技巧得益於版畫家喬瓦尼・巴蒂斯塔・皮拉內西：動態的構圖、風景元素的處理、尺度的重要性、大尺寸畫幅的運用，杜克羅都能將這些融入自己的視野，而未挪用其赫赫有名前輩的語言或論點。與沃爾帕托合作製作的版畫，即手工上色的蝕刻版畫，是沃爾帕托所繼承的偉大複製版畫傳統與杜克羅引入義大利的「約翰・路德維希・阿貝利風格」手工上色版畫工藝實踐的完美結合。

杜克羅以極高的忠實度描繪他所選的場景，這使得德・拉・里夫不禁斷言，「這種對現實的再現應歸功於暗箱的使用」。

成熟期的水彩畫揭示了一位不安分的藝術家，其作品透露出向陰影與封閉空間演進的趨勢。古代遺址日益被植被所覆蓋。雷暴、風暴與火山爆發為水彩畫注入了生命力，這無疑是為了回應喜愛崇高與新哥德風格的盎格魯-撒克遜贊助人的需求。杜克羅越來越不像一位地誌畫家，而更像一位策劃者。無論是在作品的尺寸上，還是在水彩的強度上—常以不透明水彩、甚至油彩加強，並覆以清漆或阿拉伯膠—這位畫家都試圖與油畫一較高下。他還為水彩畫裝框並覆上玻璃，以便公開展出。作為前浪漫主義的主角，杜克羅為確立風景畫成為一個獨立的畫種做出了貢獻。

資料來源

• 維爾多內，馬里奧（1956）。Carriera romana dell'acquarellista Du Cros，（義大利文）。［水彩畫家杜・克羅的羅馬生涯］，收錄於《Strenna dei Romanisti》，第十七卷，1956年，第206–212頁（掃描檔第144-148頁）
• 謝塞克斯，皮耶（1982）。〈Quelques documents sur un aquarelliste et marchand vaudois à Rome à la fin du XVIIIe: A.L.R. Ducros (1748-1810)〉，（法文）。［關於十八世紀末一位在羅馬的沃邦水彩畫家與商人的若干文件：A.L.R. 杜克羅（1748-1810）］，《沃邦歷史評論》，第90期，第35–71頁。

延伸閱讀

• 布倫，卡爾（1905）。《Schweizerisches Künstlerlexikon》，第一卷：A-G（共四卷）。瑞士藝術協會；弗勞恩費爾德：Verlag von Huber & Co 出版社，第136、350、389、442、553頁；經哈佛大學；註：皮耶・杜克羅與亞伯拉罕-路易-魯道夫・杜克羅皆有提及。
• 謝塞克斯，皮耶（1987）。《Ducros (1748-1810): Paesaggi d'Italia all'epoca di Goethe》，（義大利文）。［杜克羅（1748-1810）：歌德時代的義大利風景］。1987年2月26日至3月3日於布拉斯基宮舉行之展覽目錄。羅馬：De Luca 出版社（附文件與完整書目），ISBN 978-88-7813-022-7。
• 謝塞克斯，皮耶（1992）。〈Tradition et innovations dans la peinture de paysage à l'époque de la Révolution française: l'exemple de Louis Ducros (1748-1810)〉，（法文）。［法國大革命時期風景畫中的傳統與創新：以路易・杜克羅（1748-1810）為例］，《法國大革命時期的藝術》，史特拉斯堡：阿爾薩斯藝術史發展協會，第143–156頁。
• 巴古特，勞倫斯（1995）。〈Ducros, Bridel et Francillon: trois amateurs d'art autour de 1800〉，（法文）。［杜克羅、布里代爾與弗朗西永：1800年前後的三位藝術愛好者］，《沃邦歷史評論》，第103期，第337–368頁。
• 杜福爾，莉莉安（2007）。《La Sicilia dal pittoresco al sublime: il viaggio di Louis Ducros nel 1778》，（義大利文）。［從如畫到崇高：路易・杜克羅1778年的西西里之旅］。卡塔尼亞：Domenico Sanfilippo edit.，229頁。ISBN 978-88-85127-47-0。

外部連結

• Ducros, Louis (1748 - 1810) | Fiche biographique | Lumières.Lausanne (unil.ch)
• Louis Ducros (sik-ise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