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篇書》

《八篇書》(Aṣṭādhyāyī) 是一部描述梵語形式的文法著作。

此書由古代梵語學者波你尼所著，年代約為西元前六世紀、西元前六至五世紀及西元前四世紀，描述了他所處時代的語言，特別是一群模範說話精英的方言和語域，波你尼本人稱之為「雅士」(śiṣṭa)。該著作也解釋了早期吠陀語形式的一些特有樣貌，以及作者時代某些方言的特點。

《八篇書》採用派生系統來描述語言。

《八篇書》有三部輔助文獻作為補充：《音字母表》(Akṣarasamāmnāya)、《動詞詞根誦》(Dhātupāṭha) 和《名詞詞組誦》(Gaṇapāṭha)。

詞源

Aṣṭādhyāyī 由兩個詞組成：aṣṭa-（八）和 adhyāya-（章），因此意為八章，或「八章之書」。

背景

文法傳統

至西元前一千年，大量以最古老形式的吠陀梵語創作的頌詩已被彙編成《梨俱吠陀》，構成吠陀宗教的經典基礎，完全以口頭方式代代相傳。

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中，隨著大眾語言的演變，吠陀宗教的守護者日益擔憂頌詩在傳承中會被「敗壞」，這促成了一門蓬勃發展且精密的文法傳統的興起，其中涉及語言分析的研究，特別是音韻學和文法學。這項長達數世紀的努力的巔峰之作便是波你尼的《八篇書》，其成就超越了所有前人。

《八篇書》雖非首創，卻是現存最古老且完整的語言學與文法著作，也是最古老的梵語文獻之一。波你尼參引了如《烏那地經》(Unādisūtra)、《動詞詞根誦》和《名詞詞組誦》等更早的文獻，但其中一些僅有部分存世。

編排

《八篇書》由八章共 3,995 條經文 (sūtra) 組成，每章再細分為四節 (pāda)。經文有多種類型，其中以 vidhisūtra（操作規則）為主要類型。其他輔助經文包括：

• paribhāṣā – 元規則
• adhikāra – 標題
• atideśa-sūtra – 擴展規則
• niyama-sūtra – 限制規則
• pratiṣedha- & niṣedha-sūtra – 否定規則

相關領域

《八篇書》是聲明論 (Vyākaraṇa) 的基礎，聲明論是吠陀輔助學科（吠陀支，Vedāṅgas）之一，並與尼祿多 (Niruktas，詞源學)、尼犍豆 (Nighaṇṭus，詞彙集) 和式叉 (Śikṣā，音韻學) 等其他學科互補。此書被認為極其精煉而又不失完整性，成為後世專業技術文獻或經文的典範。

方法

本書以詞彙列表（《動詞詞根誦》、《名詞詞組誦》）為輸入材料，並描述應用於這些材料的算法，以生成合乎文法的詞語。其體系高度系統化與技術化。其方法內含了音位、語素和詞根等概念。由於其文法著重簡潔，導致其結構高度不直觀，令人聯想起如「巴科斯-諾爾範式」等現代記法。其精密的邏輯規則與技術，據稱對古代及現代語言學產生了廣泛影響。

波你尼使用了一套包含句法、詞法和詞彙的技術性元語言。這套元語言根據一系列元規則組織而成，其中一些規則有明確陳述，另一些則可推導得出。

評註傳統

《八篇書》成書於一個以口頭創作與傳承為常態的時代，並堅實地根植於此口頭傳統中。據說為確保廣泛傳播，波你尼偏好簡潔勝於清晰—全書可在兩小時內從頭到尾背誦完畢。這導致數世紀以來，出現了大量對其著作的評註，這些評註基本上都遵循波你尼作品所奠定的基礎。

在這些評註 (Bhāṣya) 中，最著名且最古老的之一是帕坦伽利 (Patañjali) 的《大疏》(Mahābhāṣya)。帕坦伽利之後，出現了非印度教的文法文獻與傳統，其中一些包括耆那教的耆那因陀羅 (Jainendra) 梵語文法著作，以及佛教的旃陀羅 (Chandra) 學派。

學術評價

在《八篇書》中，對語言的觀察方式在希臘或拉丁文法學家中無可比擬。根據勒諾 (Renou) 與菲利奧沙 (Filliozat) 的說法，波你尼的文法定義了語言表達，是一部為梵語樹立了標準的經典。

規則

前兩條經文如下：

1.1.1 vṛddhir ādaiC

1.1.2 adeṄ guṇaḥ

在這些經文中，此處大寫的字母實際上是特殊的元語言符號；它們被稱為 IT 標記，或被後來的作者如迦旃延 (Katyayana) 和帕坦伽利稱為附音 (anubandha)（見下文）。C 和 Ṅ 分別指《濕婆經》的第 4 條（"ai, au, C"）和第 3 條（"e, o, Ṅ"），形成了所謂的 प्रत्याहार (pratyāhāra)，即「簡稱」aiC 和 eṄ。它們分別代表音位列表 {ai, au} 和 {e, o}。在兩條經文中出現的 T（以其變體 /d/ 的形式）也是一個 IT 標記：經文 1.1.70 將其定義為表示前面的音位不代表一個列表，而是一個單一音位，包含所有如重音和鼻音化等超音段特徵。舉例來說，āT 和 aT 分別代表 ā 和 a。

當一條經文定義技術術語時，被定義的術語會放在句末，因此第一條經文理應是 ādaiJ vṛddhir 而非 vṛddhir ādaiC。然而，順序被顛倒，是為了在著作的開頭放一個吉利的詞；vṛddhir 在其非技術性用法中恰好意為「繁榮」。

因此，這兩條經文由一個音位列表和一個技術術語組成；以上兩條經文的最終解釋如下：

1.1.1: {ā, ai, au} 被稱為 vṛ́ddhi。

1.1.2: {a, e, o} 被稱為 guṇa。

至此，可見它們是術語的定義：guṇa 和 vṛ́ddhi 分別是印歐語系元音變換的「滿級」和「延長級」的術語。

IT 標記列表

被稱為 it 或 anubandha 的標記定義於 P. 1.3.2 至 P. 1.3.8。這些定義僅指文法或其輔助文獻（如《動詞詞根誦》）中所教授的項目；這一點在 P. 1.3.2 中由 upadeśe 一詞闡明，並透過省略 (maṇḍūkapluti) 延續至接下來的六條規則。由於這些附音是元語言標記，在最終派生的形式 pada（詞）中不發音，它們會被 P. 1.3.9 tasyalopaḥ——「彼當省略（即任何先前被定義為 it 的項目）」——所省略。因此，波你尼對附音的定義如下：

1. 鼻化元音，例如 bhañjO。參見 P. 1.3.2。
2. 位於詞尾的輔音 (haL)。參見 P. 1.3.3。
   2. (a) 動詞或名詞詞尾中的齒音、m 和 s 除外。參見 P. 1.3.4。
3. 位於詞首的 ñi ṭu ḍu。參見 P 1.3.5
4. 位於詞綴 (pratyaya) 詞首的 ṣ。參見 P. 1.3.6。
5. 位於詞綴詞首的硬顎音和捲舌音。參見 P. 1.3.7
6. 位於詞首的 l, ś, 和軟顎音，但不在 taddhita（第二）詞綴中。參見 P. 1.3.8。

一些包含 it 標記的元素範例如下：

• suP　　名詞後綴
• Ś-IT
  • Śi　　強格位格結尾
  • Ślu　　省略
  • ŚaP　　主動標記
• P-IT
  • luP　　省略
  • āP　　ā-詞幹
    • CāP
    • ṬāP
    • ḌāP
  • LyaP　　(7.1.37)
• L-IT
• K-IT
  • Ktvā
  • luK　　省略
• saN　　願望式
• C-IT
• M-IT
• Ṅ-IT
  • Ṅí　　使役式
  • Ṅii　　ī-詞幹
    • ṄīP
    • ṄīN
    • Ṅī’Ṣ
  • tiṄ　　動詞後綴
  • lUṄ　　不定過去時
  • lIṄ　　祈願式
• S-IT
• GHU　　動詞詞幹類 (1.1.20)
• GHI　　(1.4.7)

輔助文獻

波你尼的《八篇書》有三部相關文獻。

• 《濕婆經》(Śiva Sūtras) 是一份簡短但組織嚴謹的音位列表。
• 《動詞詞根誦》(Dhātupāṭha) 是一份按現在時類別排序的動詞詞根 (dhātu) 詞彙列表。
• 《名詞詞組誦》(Gaṇapāṭha) 是一份按共同屬性分組 (gaṇa，「組」) 的名詞詞幹詞彙列表。

《濕婆經》

《濕婆經》在《八篇書》之前的十四行詩節中，描述了一個音位標記系統。該標記系統引入了不同的音位群，這些音位群在梵語詞法學中扮演特殊角色，並在整個文本中被引用。每個音位群稱為一個 प्रत्याहार (pratyāhāra)，以一個稱為附音 (anubandha) 的虛設音（即所謂的 IT 索引）結尾，此附音作為該列表的符號指代。在正文中，這些透過附音指代的音位群與各種文法功能相關聯。

《動詞詞根誦》

《動詞詞根誦》是一部古典梵語動詞詞根 (dhātu) 的詞典，標示了它們的屬性與意義。《動詞詞根誦》中約有 2300 個詞根。其中，約 522 個詞根在古典梵語中經常使用。

《動詞詞根誦》按梵語的十種現在時類別組織，即詞根按其現在時詞幹的形式分組。

梵語的十種現在時類別是：

1. bhvādi-gaṇa （即 bhū-ādayaḥ）– 詞根滿級 + a 主題現在時
2. ad-ādi – 詞根現在時
3. juhotyādi-gaṇa （即 juhoti-ādayaḥ）– 重疊現在時
4. div-ādi – ya 主題現在時
5. sv-ādi （即 su-ādayaḥ）– nu 現在時
6. tud-ādi – 詞根零級 + a 主題現在時
7. rudh-ādi – n-中綴現在時
8. tan-ādi – no 現在時
9. kry-ādi （即 krī-ādayaḥ）– ni 現在時
10. cur-ādi – aya 現在時（使役式、名動詞等）

以上名稱由每類中的第一個動詞詞根加上 ādayaḥ「等；及其次」組成—因此 bhvādi 意為「以 bhū 開頭的類別」。

第 8 類的少量動詞是由第 5 類詞根派生的次要組，而第 10 類是一個特例，任何動詞都可以構成第 10 類現在時，並帶有使役意義。被明確列為屬於第 10 類的詞根，是那些任何其他形式都已不再使用的詞根（可說是使役異態動詞和名動詞）。

《名詞詞組誦》

《名詞詞組誦》是《八篇書》使用的一份原始名詞詞幹（詞根）分組列表。

分組範例包括：

1. 動詞前綴 (upasarga) 列表。
2. 代詞列表（「代詞」並非準確翻譯，但常用，因為該列表不僅包括「他」、「她」、「它」，還包括「所有」（該組名稱的由來）、「那個」）。

評註

波你尼之後，帕坦伽利針對《八篇書》所作的《大疏》(Mahābhāṣya) 是梵語文法學中最著名的三部著作之一。印度語言科學正是在帕坦伽利手中達到了其定形。由此建立的體系在式叉 (śikṣā)（音韻學，包括重音）和聲明論 (vyākaraṇa)（詞法學）方面極其詳盡。句法學幾乎未被觸及，但討論了尼祿多 (nirukta)（詞源學），而這些詞源自然引導出語義解釋。人們將其作品解讀為對波你尼的辯護，其經文得到了有意義的闡述。他還相當嚴厲地攻擊了迦旃延 (Kātyāyana)。但帕坦伽利的主要貢獻在於他對所闡述的文法原則的處理。

其他資訊

波你尼的著作一直是了解古印度文化、宗教和地理資訊的重要來源之一，他本人也被稱為印度教的文法學家和語言學家。例如，他的著作將婆藪提婆 (Vāsudeva) 一詞 (4.3.98) 闡釋為一個帶有尊稱意味的專有名詞，既可以指神明，也可以指普通人。學者們對此的解讀各異，或證明了神明婆藪提婆（克里希那）的重要性，或持相反看法。法 (dharma) 的概念在他的經文 4.4.41 中得到證實，如 dharmam carati 或「他遵守法（義務、正義）」（參見《泰帝利耶奧義書》1.11）。透過細讀波你尼的文法，可以推斷出許多社會、地理和歷史資訊。

版本

• Rama Nath Sharma, The Aṣṭādhyāyī of Pāṇini (6 Vols.), 2001,
• Otto Böhtlingk, Panini's Grammatik 1887, reprint 1998
• Katre, Sumitra M., Astadhyayi of Panini, Austin: 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 1987. Reprint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1989.
• Misra, Vidya Niwas, The Descriptive Technique of Panini, Mouton and Co., 1966.
• Vasu, Srisa Chandra, The Ashṭádhyáyí of Páṇini.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Indian Press, Allahabad, 1898.

外部連結

• Ashtadhyayi.com
• Online viewer for the Ashtadhyayi of Panini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by Srisa Chandra Basu
• An Introduction to Traditional Sanskrit Gramm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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